還是因為他媽該死的好奇心,我又投了廿元,買了一顆扭蛋。
這次裡頭的紙條寫著:
「拔舌地獄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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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回到了昆山,之前好像來過的工廠。有一種怪異的熟悉,彷彿曾經來過的樣子。
忽然,一個員工,老龔,忽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口吐鮮血而死。
死人了,事情大條了。公安到廠調查,封鎖線在不安的氣流中,以一種奇怪的頻率擾動。封鎖線內,白布蓋著的,就是老龔。他吐出的寫太多了,滲出了白布,像亡者未竟的語言,透露某些辯解。
法醫發現,老龔的真正的死因,是失血過多;而造成他大失血的原因,是他的舌頭被活生生地拔下。
公安的羅隊長來廠裡,一一訊問所有在場的目擊者,每個都說,老龔是在眾人面前自殺身亡。
等到偵訊到高靳時,事情有了不一樣的發展。
「高先生,請坐,」羅隊說,「我只是例行偵訊每位目擊者。請問一下,老龔是怎麼死的?」
「我想你問過那麼多人,」高靳說,「他們應該都告訴你,老龔是咬舌自盡吧?」
「別人說甚麼不重要,」羅隊說,「我只想知道你看到了甚麼。」
「如果,」高靳說,「如果我說,老龔是被殺死的,你信不信?羅隊?」
羅隊雙手抱胸,說,
「聽起來很有意思,你說說看,」
「你應該不會不知道,老龔是武警退伍,而且是在不怎麼名譽的情況下退伍吧?」高靳說,「他之前在東北當武警時,因為嗜賭欠下好幾百萬。」
「然後呢?」羅隊說。
「當時東北有很多很多朝鮮偷渡來東北的女子,」高靳說,「很多就直接嫁給了當地的中國人為妻,因為是非法人口,所以他們都把這些朝鮮女子藏起來。
當時老龔在外頭欠下好幾百萬,因為工作的關係,知道哪幾家有私藏朝鮮女子。於是老龔就跟這幾家人勒索,有些勒索不成,就舉報上去。」
高靳接著說,
「那些被舉報的朝鮮女子,直接被公安帶走。他們一越過鴨綠江的中朝邊境,立刻被朝鮮士兵在鴨綠江的那端槍決。
當然啦,惹了這些事,老龔的武警自然是幹不下去。於是自己退役到民間工作。因為要遠離麻煩,也為了更多的工作機會,才會來昆山。
因果報應總有時。我知道你不信鬼神,對吧?羅隊?但是就是攝魂使者殺了他。他躲了過一切,但躲不過因果。攝魂使者有兩個,一個固定住他的四肢,讓他動彈不得;另一個則拿著鐵鉗伸入他的口中,將他的舌頭拔斷。所謂口業致人於死者,當受拔舌之刑。」
羅隊長微笑著,但無法掩飾汗水卻不斷從額頭滲出。他無法理解,撇開鬼神之說,高靳怎麼會知道關於老龔那麼多,一個台灣人不該也不會知道的事情?
「那麼,」羅隊說,「你給我一個理由,讓我相信你。」
「來大陸那麼多年,我很少沒遇到不抽菸的男人。你到這裡來,沒有抽一根菸,你身上也沒有打火機,不是你不抽菸,而是你抽的是電子菸。」
羅隊長聽完。沒說甚麼。
偵訊結束,羅隊長步出廠區,拿出口袋裡的電子菸。
他想著,又是一份死因為自殺的案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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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又從床上驚醒,整個人從床上坐起來。喘了幾口氣,起身,倒了杯冰水,試著洗滌一下口中的餘悸。
望著落地玻璃中的自己,我開始懷疑,夢與現實,是否只是鏡像?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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