義凱之後就一直在國外。唯一一次回來民國93年的時候,還是一樣,他來採訪台灣的總統大選,唯一不同的是,他是以國外特派記者的身份來這邊採訪。
也因為這樣,我們有連絡。本來約好,選舉完,如果沒有特殊狀況,我會解除戰備,然後可以休假,跟義凱見個面。
民國93年3月19日下午的槍響,完全打亂了所有事情。一夕之間,所有都變了。
翌日開票結束,勝選的一方以極少的差距贏得了選舉,於是群眾大規模的湧入台北市。大家都知道這一切都不公平,但是事實又難以改變。
所有部隊全面管休,使得我原來要跟義凱見面的機會錯過了。同時上級交代所有人員不可輕舉妄動,盡力維持部隊的安定。也有風聲說,因為暴亂持續未平,使得中共有意侵犯。於是所有單位的人員全面提高警覺,防止動亂。
整個世界都在動盪,沒有一個東西是值得依賴的,包括信仰、道德。
義凱在結束採訪,離開台灣前,還打了個電話給我,說:
"老長官,多保重啊!"
"你也是。對了,我想問你,你怎麼看這次採訪的選舉?"
"如果我以記者的身分回答,我會說:非常爭議的結局。如果是以朋友的身分........."
"會怎麼看?"
"執政黨獲得一個令人失望的勝選。"
我笑笑。
翌年的元旦,我升為上校,並且派往北部單位擔任政戰主任。雖然說升了官,但是我並沒有太多的欣喜。因為部隊裡頭的氛圍都變了。不知道是否因為之前選舉過於激烈,以至於日後部隊的人事案子,感覺像在比誰能夠輸誠,誰就勝出。忠誠,不是應該是軍人的本質嗎?怎麼會變成這樣?
什麼時候,忠誠與榮譽,變的像大賣場的價目表上的數字?
我有次寫信給義凱,就把這樣的心情寫給他。他回信道:
"趙sir:我明白你的感覺。換個正面的角度,今天的你,可以自由地把你這樣的心情,寫信給我,不必擔心被清算,也不擔心我去告密。我相信在你心底,信任我,也相信些正面的東西。祝順心,義凱上"
對啊,我應該是還相信些什麼,譬如,友誼。
95年的秋天,因為與總統相關一連串的醜聞爆發,因此再度爆發了大規模的群眾運動。那時的部隊極力要求軍方,保持內部的安定,也極力避免有軍人涉入。越亂的時刻,最不能亂的是軍隊。
前前後後又動盪了一個月左右。某天,我在戰情室看著電視,銀幕裡,大約數十萬的群眾,身著紅衣,在總統府 前面抗議。
我轉頭,望著窗外兩行標語:"以國家興亡為己任"、"置個人生死於度外"。
我決定提出退伍報告。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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