結束這個晚餐,微醺的他,臨時改變搭輕軌回飯店的決定,既然天色未暗,決定沿著第六大道往南走去。中央車站前方漸漸有些街友開始露宿,有個黑人過來跟他乞討,忠仁揮一揮手趕緊離開,那黑人也沒怎樣。為什麼不安?忠仁自忖,究竟是本能性的自我保護,還是潛意識裡的種族歧視?或許兩者都有吧。
漸漸走到比較熱鬧繁華的區域,就看不到街友,兩側則是華麗的大飯店與百貨公司。
忽然,熟悉的身影迎面而來。
雪銀摟著一個高而微禿的白人男子,那男子是他的主管。
雪銀沒有跟忠仁打招呼,但她的眼神用著一種驚訝又有些無奈的眼神望著忠仁。她知道,忠仁明白了些甚麼。
忠仁就帶著一些問號與答案,還有酒精混合著時差的偏頭痛,回到了飯店,結束了一天。
到了會場,還有一個小時就要發表了,忠仁坐在會場外的休息區喝咖啡。
雪銀從洗手間走出,倒了一杯咖啡,坐到忠仁旁邊。
「待會兒你就要論文發表,對吧?」
「嗯。」忠仁回答。
「昨天……看到了吧?」
「嗯。」
「其實,我不想辯解甚麼,」雪銀說,「是就是你想的那樣。」
「其實我也不想干涉你的生活,」忠仁說,「那是你的人生,你的選擇一定有你的理由。」
「我跟他在美國讀研究所時就認識,當時我已經結婚了,他也是已婚。而他跟我的老師有合作案,我們才有所接觸。後來畢業後也是他幫我弄到工作簽證,讓我得以留在美國。」
「我明白。」
「其實他的佔有欲比我丈夫還強,」雪銀喝了一口咖啡,說,「有時候還會因為我跟其他男人走的比較近而打我。」
「喔。」
「你一定覺得我是很糟糕的女人。」
「我沒有,我發誓,」忠仁說,「我相信在妳內心底處還是良善的。」
「你一定是說謊來安慰我。」
「如果妳真的那麼糟,妳不會跟我坦白妳與主管的一切。」
「謝謝你,」雪銀說,「不知為何,我總是覺得,我會莫名其妙很信任你。」
忠仁聳聳肩,沒有甚麼。
一天的議程就這樣飛快地過去,到了下午,波特蘭下起又濕又冷的大雨,就像年輕時在新竹一樣,那種濕冷到你會抓狂的雨。
上午發表論文完後,忠仁正在休息區開啟筆電回公司的mail。忽然雪銀經過他身邊,抬頭望了一下極為憂鬱的窗外,說:
「我先回飯店了,還有很多事要忙。」
「那麼,」忠仁說,「明天見。」
雪銀笑一笑,撐起她的折疊傘,在大雨中往輕軌站前進。
忠仁忽然想起,自己有把大的雨傘,比她那把還堅固。如果這時他立刻收了筆電,撐了傘衝出去,可以改變些甚麼呢?
不,你是無法拯救一個墮落的靈魂,即便是自己的。
忠仁繼續坐在座位上,喝著咖啡。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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