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後一天議程了,明天,就要離開美國,回到台灣。
最後一天其實已經沒有甚麼演講好聽,大致上還是要大家保持對太陽能市場的信心,要發展新技術呱啦呱啦。
會議結束,我跟雪銀道別。
「再見,那保持聯絡。」
然後雪銀接著說:
「那,明年還會在美國遇得到你嗎?」
「不會,」我說,「這趟會議結束後,我應該會離職,去化工製造業。」
「那……」雪銀遲疑了一下,說:
「好好保重。」
「你也是,」忠仁說,「遇不到愛妳的人,至少也是不會傷害妳的人。」
「我知道你絕對不是會傷害我的人。」
忠仁走向她,拍拍她肩膀,給了她十元新台幣硬幣。
「喏,就給妳這東西做紀念,保重。」
忠仁就轉身離開。他沒有回頭,也不敢回頭。
回到台灣,處理完這趟美國出差的事情,半年後,忠仁離開這間公司,到高雄的一個金屬公司工作。
這段日子,有時候他還會跟雪銀通mail,談談彼此工作狀況。
去年聖誕節前夕,他收到雪銀寄給我的信。跟她通信那麼久,第一次收到實體信件。
也是最後一次。
雪銀在那年秋冬之際檢查出急性白血病,在生命不到三個月的時刻把那枚十元應並寄給他。
信尾還寫著:對不起,這十元,我來不及加點利息還你。
後來這枚十元硬幣成為他跟雪銀之間唯一的記憶聯繫。
2018,紐約。
電梯像火箭一樣往上前進,就像往外太空探索。
步上觀景台,他只很慶幸自己有穿大衣出門。九月的秋風,像拳擊手的拳頭,一拳一拳打在身上,閃過了一拳,又挨了一拳。
他是趙忠仁,一個平凡無奇的中年男子。
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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