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.
我把外套放在飯店房間的沙發上。房間裡是一面落地窗,可以看到泉林湖跟後方茂密的松林。
幾個台幹已經出門到度假村四周看看。經過五、六小時的車程,身上的疲倦讓我放棄外出的打算。
我坐在沙發上。望著落地窗外的景色,十年前。
王凱昇,綽號阿凱,是我國中開始到現在的死黨,國一開學第一周,阿凱就因為屢屢不守規矩,被老師調到我座位旁邊,因此結識了他。
我們一起度過國中時光,升上高中後,我進雄中,他則考上了左中。大學聯考放榜,我考上彰化師範大學,而他考上了東吳大學。
雖然高中以後的日子並沒有像國中一樣天天在一塊,但是我們仍保持緊密的友誼。當他高一英數補考前夕,我還去緊急幫他補習,讓他免於重修的命運;大三的時候,女友決定跟校內學長交往,跟我分手。當時我情緒瀕臨崩潰,他也不管即將到來的期中考,特地從台北跑到彰化探望我。
大學畢業後,我先去道明中學擔任實習教師一年,然後再去清大讀研究所;而他大學畢業後就去當兵,退伍後,沒考上研究所,就被他老爸安排去他爸爸在河內附近投資的農場工作。
如果不是這樣,我10年前也不大容易會來越南。
「你真的要去大勒?」阿凱電話那端說著,「如果你是直接去胡志明市,就方便多了。大勒我也沒去過。」阿凱繼續說。
「難得來越南自助旅行,我想多跑一個點,」我說,「我想到大勒停留三天,再南下胡志明市,然後回台灣。」
「我可能只能陪你到大勒,」阿凱說,「我農場的事情沒辦法放那麼多天。這裡只有我一個台灣人,我陪你到大勒後,就回河內。」
於是我從高雄飛河內,先在阿凱家住了幾天,再南下大勒。
「我其實有點不明白為何你要去大勒,」阿凱一邊說,一邊把一袋袋死魚綁在果樹上。死魚的腐臭味可以吸引蒼蠅協助授粉。「大家來越南都往下龍灣跑,然後就是胡志明市。很少會停留在中間的小城市。」
「曾經有人跟我說那個地方景色很特別,」我說,「我在旅遊書上看到,那裏是越南的法國城。整個城市都是歐洲風格。」
「也好,」阿凱說,「來越南工作這段日子,除了河內跟胡志明市,我還真的沒去其他地方。利用這機會看看也好。」
接著阿凱說:
「這麼多年了,放下她了嗎?」
我沒有回答。
晚上,躺在阿凱隔壁的房間。入夜,下起了大雨,在鐵皮屋頂滴滴答答,打在我的心海裡。
4.
國二後的第一件盛事,就是澄清湖大露營。這是進入國中之後的第一個校外教學活動。
一早,學校向公車處租用的專車早在校門口等著我們,升旗過後,所有的國二學生都被載往澄清湖。
以前國小就有校外教學的經驗,但是校外露營卻是第一次。大家在導師集合後,分別被帶到各班的營區。中午開始野炊、休息。下午的時候,再由導師帶到各站活動。
其中有一站,負責的童軍就是婉柔。這一站,她要教大家跳「第一支舞」。
「請問有沒有同學自願上來單我的舞伴?」婉柔說,「這個活動我需要一個同學幫忙示範。」
大家看著彼此,沒有人自願。
忽然導師說:
「忠仁,就你上去示範吧!」
我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,但老師指示,我也就上台。
看著婉柔的眼睛,婉柔說:
「跟著我做,就像之前科學夏令營一樣,放輕鬆,」婉柔說,「來,伸出你的雙手,跟著我。」
我伸出了雙手,握住了她。雖然之前一起在夏令營跟資源班做過實驗,但是這是我第一次握住她的手。旋律響起,婉柔擺出流暢自然的舞步,而我慢慢地隨著她,擺動自己緊張與生硬的肌肉。在澄清湖的秋陽下,她的酒窩流露出燦爛的自信。
那一支舞,就成了我國二露營的所有記憶,後來的大地活動、晚上的營火晚會,我很久以前就記憶模糊。
但我永遠記得,我跟婉柔一起跳的那支舞。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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