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
遊覽車開了近六個小時,終於到了目的地。
在台灣很久沒搭過這麼長途的客運,尤其在高鐵通車以後。來越南參加越南廠的員工旅遊,就從同奈搭遊覽車到林同省的大勒。
我叫趙忠仁,高雄一家化學公司的工程師。一年前,被公司派駐越南南方的這個小城市。
公司一向在雨季過後舉辦員工旅遊。此時是台灣的秋季的開始。越南南方的旱季,一甩雨季的溽熱,而是一種沉澱似的乾爽。
十年了,心裡自忖著。
「歡迎大家蒞臨大勒,」導遊操著越式口音的華語說,「這裡是越南著名的觀光城市,希望大家好好享受這次旅行!」
遊覽車載著大家到我們的目的地,一個在泉林湖畔的度假村。
映入眼簾的,是大勒山城獨有的山景。泉林湖畔是整片蔭鬱的松林。遠方還飄著稀疏的雲霧,就像咖啡沖泡時的蒸汽,披覆在山頭。午後的陽光,則在湖面上灑上薄薄金粉。
「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地方,」剛到越南半年,公司年輕的業務小夏說,「來越南這段日子,都在胡志明、平陽這些地方,還沒有真正到旅遊勝地過。你之前來過嗎?」
2.
來過,我十年前就來過。該怎麼講起這個故事呢?
一切從1992年,13歲那年的夏天說起。
我來自左營,就在那讀了國小、國中。國中二年級,多了一門理化科。升國二的暑假,學校挑選每班兩位數學自然科目成績好,也有興趣的學生,參加學校舉辦的科學夏令營。
本來我們班要派我和另一位同學,一起參加科學夏令營,結果臨時他媽媽住院,無法參加。結果我們班就只有我參加。
這個夏令營的課程內容是兩人一組,做一些科學實驗,每班都是參加的兩人一組,我剛好成了落單的那個人。剛好隔壁班也只有一個同學參加科學夏令營,所以就跟她編在同一組做實驗。
她叫劉婉柔。
她有著長長帶著酒窩的臉蛋,略為戽斗的下巴,還有一雙大眼睛.鄰家女孩的樣子。她的成績在班上前幾名,對自然科有著特別的天賦。
不像一般女生文靜內向,婉柔相對比較不一樣:她是學校童子軍,所以每天升旗,她擔升旗手的工作。記得每次段考頒獎,我們得獎人在司令台後方預備上台領獎時,都會看見她拿著國旗到升旗台準備升旗。
儘管她那麼活躍,卻還是有著一絲秀氣。
開學後,學校繼續開辦科學資源班,每班推薦2到3位學生參加。課程內容除了原本理化課程的延伸,還增加一些課外教材,希望可以訓練同學,之後參加科展比賽。
我跟婉柔又一起參加了資源班,因為暑假的合作,開始漸漸認識她。我們常常邊做實驗邊聊天。她家住在果貿社區,我家住在前鋒社區,放學剛好同方向,所以有時候會一起放學回家。
她的父母都是老師,她媽媽是國小老師,爸爸是市立高職的美術老師。也因為如此,婉柔從小就學繪畫,國中後,因為升學的關係中斷。
「沒想到妳對繪畫有特別才華,」某次實驗課,我邊加熱豬油跟酒精溶液混合邊說,「我還以為,會參加科學營的,都是像我這樣的科學怪人。」
「不不不,」婉柔一邊秤著氫氧化鈉,一邊說,「你把『藝術』跟『科學』分得太開了。很多科學家也很有藝術天分,像愛因斯坦就擅長小提琴,達文西也同樣擁有科學家與畫家的身份。」
婉柔接著說:
「其實,你也不像甚麼科學怪人。我反而覺得你是應該讀文組那種男生。」
「甚麼?」
「我覺得啊,你很像應該去讀中文系的男生。我看到連續兩期的校刊,你都有投稿。」婉柔說。
國一上學期開始,我就開始投稿校刊。校刊是一學期出刊一次,由訓導處生輔組編輯。身為童軍,常常到生輔組的婉柔,自然注意到我投稿的事情。
「說真的,看到你來參加科學營,我更意外。」婉柔說。
「我承認我對文學的興趣,」我說,「不過我英文跟國文都沒有數學跟生物兩科好,我得我以後還是讀理組。」
「話雖如此,」婉柔說,「你的豬油溶液燒起來了!」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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