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越來越喜歡這種罪惡的感覺。
忠仁躺在床上，兩眼盯著天花板發呆。床的另一頭，一位輕熟女正拉起窄裙，拉拉鍊。她叫陳文惠，是一位中學的教學組長，也是忠仁的實習指導老師。
其實在忠仁畢業前，忠仁就認識她了。在升大四的那年，學校請在教育界混的不錯的校友回校座談。文惠就是當時由忠仁負責聯絡接洽的，也是忠仁幫文惠的返校座談寫新聞稿的。
「基本上，儘管師資培育法讓大家必須要面對教師市場的競爭，不過，」
她輕咳兩聲，接著說：
「不過大家要有信心，我們師範體系訓練出來的校友，是很有競爭力的。」
她的聲音很好聽，即使是講屁話還是很迷人。她是大忠仁十屆的學姊，畢業後在教育界發展順利，去年還成為最年輕的傑出校友。
文惠在成為教師後，就立刻與高中時期認識的男友結婚。婚後文惠升任組長職，成為忙碌的教育行政人員。不過也因為工作忙碌，加上丈夫常年派駐大陸，聚少離多，夫妻感情就淡了。幾年前，文惠懷孕，卻意外小產後，兩人大吵一架。後來也得知丈夫在大陸有了外遇，於是去年離婚了。
忠仁大學畢業那年，他考上研究所，先去休學參加教育實習。分發到的實習學校，就是文惠服務的那間學校。而且，實習指導老師也是陳文惠。
就這樣，忠仁在文惠的學校服務。沒想到，文惠對這位只見過幾面之緣的學弟還有印象，於是在工作上有了密切互動。他已經不記得，到底是誰先主動，但是不可否認的，忠仁瘋狂地迷戀她的聲音、她的肉體。每天放學後，文惠就會到他賃居的套房裡享受溫存。
其實在桂芳的事情後，忠仁有兩三年的時間，不想面對關於感情、男女之間的事情。沒想到當他畢業，開始人生第一份差事時，他卻意外地墜入和文惠之間的關係。
他們頻繁地做愛。只是，每次做愛完，忠仁躺在床上總有一種空虛的感覺。
我愛她嗎？忠仁這樣地問自己。他不否認文惠很性感，已一個卅多歲的已婚女子，不論是身材、臉蛋，還是那件事的技巧，她都算是很棒的對象。
但是，你愛她嗎？還是，愛她的身體？
還是，在她的身上找到了子珍的影子呢？就像青春期自瀆時的感覺。
也許始終都不是愛，而是一個寂寞的靈魂找到一個慾望的出口。
一年的實習教師生涯很快就要結束了，忠仁要離開實習學校，到研究所報到。
離職那天，文惠拍拍忠仁的肩膀，說：
「好好加油，希望你記得自這裡美好的時光。」
時光美好，但是困惑。忠仁這樣想。
去研究所報到前一天晚上，忠仁做了一個惡夢。
他夢見桂芳，吊在一個古老破舊的房間，但是臉上卻帶著他見到最後一面時那種燦爛的笑容。
那笑容不寒而慄。
【囍】
六年後第一次回到當年的實習學校。
忠仁已經是某個化學公司的工程師。退伍後，看到整個教育人力市場崩壞，忠仁放棄了成為一位中學教師的打算，到了一家化學公司上班。
工作一年後，媒妁之言下介紹認識了他現在的未婚妻，李姵芬。兩人交往一年後決定結婚。
兩人決定結婚後，忠仁忽然連日失眠。記憶裡，有些東西似乎在蠢動。
忠仁決定帶未婚妻去看文惠，告知她結婚的消息，其實也是想看看她，最後一次。
那天氣氛其實愉快，忠仁、姵芬與文惠，在學校外面的咖啡廳會面。他們聊這幾年，忠仁的變化、怎麼認識姵芬、還有文惠的工作，什麼都聊。
但絕不會提到那一年，忠仁與文惠的那些往事。
年屆不惑的文惠依舊美麗，洋溢著熟女的亮麗氣質。只是現在的忠仁是個即將為人夫的人。他只能克制著自己的一切，行為到思想。
文惠忽然對珮芬說：我覺得你好像以前的我。
忠仁心中一驚，看這她們兩人。她們之間，似乎有著一面鏡子。
【漂】
他對於胡志明市第一印象只有路上摩托車太多。但，也因為這景象，才會讓他想起童年時期在家鄉的生活。
黎氏玉霞剛剛離開了。她是在忠仁公司實習的一位大學生，來自同奈省。兩年前忠仁派來這邊服務。而玉霞，只是他這幾年來的曖昧對象之一。
他喜歡看著她穿長衣的樣子，那總是把她的身材襯托出來，在多少個異鄉的夜裡，那是一次又一次激情的時光。
這些其實都不是多罪惡感的事情，因為早在三年前他跟姵芬早已簽字離婚了，唯一的女兒給姵芬，而忠仁負責女兒的教育與生活費到十八歲。
能夠離開台灣也好，這個島對他來說也只剩下破碎的家庭。
在這個四季如夏的異鄉，忽然讓他想起，他在台灣南部的童年，很多摩拖車在馬路上馳騁。那時的大家，相信著明天會更好。
現在來這邊的台灣人，大概也只是想，在這邊再次找到那時候的感覺吧？
他靜靜地躺在竹蓆上，他想起了子珍、桂芳、文惠、姵芬。一個個女人的臉龐，一個個故事。但都只是同一個影子，其實都沒有愛，只是一個慾望的期待，所組成的一個映象。他過去的廿年都在追尋這個映象。
沒有愛，只是映象。忠仁想著。
他起身泡了一杯當地的茉莉茶。這邊唯一讓他不習慣的，只有當地的茶葉。沖泡許久，只有茶的顏色，卻沒有茶的味道。
就像那些年，他的那些故事。
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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