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我到高雄十二小時後,忠仁就在昆山自殺墜樓身亡。
先自我介紹一下。我叫王慶龍,一個普通到不行的台灣名字。我出生在林園,高職汽車科畢業以後,入伍當兵,起先在鈑金廠工作,因緣際會到了這家鋼構廠工作,一待就是廿五年。
講完自己的故事,再來講我朋友與公司同事—趙忠仁—的故事。其實也不是他的故事,因為有關他的故事並不多。
他是個兩年前來公司的資深工程師。雖然在公司兩年年資,但是因為在其他公司待過,所以當初進來給了他這樣的職等。他做事還算認真,做人也客氣,只是,他始終有種冷冷的感覺:那是一種未經刻意、且無定向的疏離感。不是說這個人不好,也不是不好親近,
但他彷彿就像外頭罩了層無形的保護層,大家似乎都無法進入他的世界。
後來,他被公司派駐到昆山廠駐點服務,解決生產與開發新產品。前些日子,因為產線上出現一連串的問題,忠仁一個人忙不過來,所以我就被台灣總公司派去昆山支援一個多禮拜。
這一個多禮拜,我跟忠仁住在公司在外面賃居的一間小公寓。三房兩廳,三間房間只有我跟忠仁住。
在昆山的那一個多禮拜,算是我第一次好好認識趙忠仁這個人的時候。
也是這輩子最後一次認識他。
他輕生後,公司忙著善後他的事情,一週後,我被主管找去約談。主要是想了解,我去昆山支援的那段時間,在工作上有發生甚麼事情,足以讓趙忠仁從近五十米高的地方一躍而下。
坦白說,我不知道。那一週多的時間,我們就正常到公司,吃早餐,開工,解決產線問題,跟現場人員開會,午餐,繼續上工,到了五點半,準時離開車間,到員工餐廳吃完晚餐,再步行回到賃居公寓。
如此單調平凡,我這樣回答主管。
那在公司的時間,有發生甚麼爭執、不愉快嗎?主管接著問。
我搖搖頭。
那下班後呢?你們都做些甚麼?
也沒幹嘛。回到公寓,各自盥洗,整理東西,沒多久就睡了。
就這樣?主管狐疑地說。
真的。白天工作太累,尤其我在大陸那幾天,又有點水土不服,偶爾拉肚子。所以下班後也足不出戶。
就這樣?
是的,就這樣。我這般地告訴主管。
啊,有些是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。每天晚上,我跟忠仁都在公寓客廳一起喝酒抬槓,嗑花生米。我們都聊些五四三,也沒感覺到甚麼特別的事。
喔,我想到了,每晚跟他喝酒時,有時候他酒喝多了,話匣子也開了,就會講些故事。
甚麼樣的故事?主管好奇地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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