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常假日就到市區逛逛,亭林園、金鷹百貨、彌敦城,這些都已經去到不想再去。更別提甚麼千燈、周庄、甪直,現在完全沒有想去這些地方的動力。
現在平日就是工作。有時候,雲凱會覺得,自己還真像海明威〈一個乾淨明亮的地方〉的那句話:除了工作,我一無所有。
不過,生活也不是真的那麼乏味。
週末的夜晚,有時候就會去黃河路上的「巴黎野玫瑰」KTV唱歌,有時候一個人去,有時候會跟幾個同樣在這裡打拼十幾年的老朋友、老客戶唱歌。
因為常光顧,老闆娘都認識他了,自然有新的、漂亮的小姐就會介紹給他。他當然出手也大方,通常行情價300元,有時候還會多給個一兩百元當小費。
有錢真好,人在這個時候才會真心的這麼認為,窮的時候覺得有錢真好,只是一種虛幻飄渺的想法。這樣的感覺,只有在你掏錢買到別人尊敬與卑微的眼神時,才會有真實感。
不過在某一夜,「她」給了雲凱一個戲劇化的人生。
某一夜,一樣地到「巴黎野玫瑰」報到。到了熟悉的包廂,一樣一整列小姐,穿著高跟鞋跟小禮服,同時喊:「老闆好!」
以往,雲凱總會換個一兩輪才挑出一位小姐,也不是真的不好,而是故意run過幾輪,這樣才顯示得出自己的霸氣。
但是這次不一樣,第一輪就有一位氣質出眾小姐,他實在無法拒絕自己不點她。於是雲凱就點了她。
她叫楊雪,只簡單說,自己是東北來的,之前在富士康做過工,現在在KTV陪酒。那晚,雲凱摟著她,唱歌聊天。
後來,每次來唱歌雲凱都點她,甚至有時出發前先打電話問她有沒有空再決定要不要過去。
雲凱已經很久沒有固定坐檯了。幾年前是有固定一個小姐,她是個單親媽媽,他都固定點她,是因為她給他一個安全感,至少在那時應酬時,她可以確保我喝得酩酊大醉時的安全。他跟她完全沒有任何男女私情,就僅僅是他需要她給的安全感。
而楊雪不一樣,她給我一種戀愛的感覺,那是一種衝動,感覺血液裏頭賀爾蒙忽然擁上來的感受。雲凱記得即便結婚前,他跟他那個媒妁之言認識的前妻也沒有的感覺。
接下來幾個月,雲凱去KTV,都是與楊雪的甜蜜時光。
直到某一天,雲凱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,決定帶楊雪出場。楊雪沒有反對,就默默地上了他的車回家。
那晚,我們發生了關係,一個老男人跟一個歡場女子,再俗套不過的劇情。完事後,我抽著菸,楊雪拿我嘴上的菸,吸了幾口,道出她的故事。
原來,她不叫楊雪,她本名叫金玟,她也不曾在富士康工作過。她是之前在蘇州朝鮮餐廳工作的服務員,之前還在平壤學過聲樂。後來,在中國大陸工作的日子,間接得知父母被清洗的消息,在大陸籍的經理與熟客協助之下,在被送回北韓前逃走。這段日子就淪落在昆山聲色場所攢錢,準備偷渡越南再到韓國。
「我在上海有門路,也許可以幫你偷渡台灣。」雲凱說。
金玟抽了幾口菸,沒有說話。她只是漠然地直視,漠然地。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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