後來,我對婉柔學姊告白。
我記得當時我跟她說:
「婉柔學姊,我可不可以不只是妳的學弟,可不可以不只是妳的編輯。我希望我叫妳時,不必多叫學姊兩字。我們,在一起好不好?」
我看著她緊張地低著頭,搓著雙手。
我被這這樣的美所震懾住了。
她有些膽怯,不過,後來她還是接受了我的感情。
在學校,她是我學姊,可是,我卻被她的貼心與智慧深深地吸引。當我面對她的時候,我們有相近的價值觀和與生俱來的默契。這樣的感覺,讓我願意拋開學姊、學弟間的關係,去認真地對待一個好女生。
我記得,我們決定在一起的第一個夏天,那年的暑假我留在台北沒回高雄。我用盡一堆狗屁的謊言,騙了爸媽,說我暑假還要留在台北。我告訴他們我要在學校圖書館打工。不過,我偷偷地幫我跟婉柔設計了一個小旅行。
我們挑了一個天氣極好的日子,坐了慢車,緩緩地由台北出發,往東北角開去。
火車過了瑞芳之後,幾乎都在山谷之中爬行,穿過一個又一個山洞,像是一種期待。車廂一會兒明,一會兒暗地,在婉柔略有滄桑,卻又清秀的臉龐切換著。
過了貢寮,看到大海了。藍色的天空,藍色的大海,如寶石般地透徹。那是夏日的意識形態。
我們下了車,直奔大海。我們在海水中戲弄著、擁抱著。那是我第一次那樣的接觸她的身體。大海的聲音是寧靜的,但是我們的情感是沸騰的。夏天炙炎的光芒,把她的臉龐塗上一層金色的胭脂,好美,我沒有任何言語可以形容。感覺天地都在見證我們的幸福。
「婉柔,我覺得妳對我真好。」我說。
婉柔抱住了我,把頭靠在我的肩膀,說:
「哪有,我覺得你才對我比較好。」
我摟住她。那一刻,我覺得擁有全世界。
婉柔忽然抬頭看著我,說:「我要你天天寫詩給我,你的每首詩,我都要當你的第一讀者。」
她接著說:
「你讀過蘭亭集序嗎?這是以前我國文老師教過我所有古文中,讓我印象最深的一篇文章。『故列敘時人,錄其所述,雖世殊事異,所以興懷,其致一也』。人可以把現在的情感,用文字記錄下來,哪怕多年後回頭看,也會有新的感受。」
「也許,多年後的我們,看著你寫的詩,我想這會是一種很好的見證吧!」她開心地繼續說。
聽到她這麼說,我覺得,這是我人生最幸福的一個夏天。
我決定要用詩圈住她的心。
6.
我養成天天寫詩的習慣。但是寫一首詩,其實不是很簡單的事情,所以我睡覺也在想,走路也在想,就怕她不滿意我給她的詩。有一次我寫了:
夕陽溶解在大海中
橙色的天意,劃過岸際
空氣中迴盪著淚水的氣味
潮水輕吻沙灘
原諒了沙灘上,歲月的足跡
這首詩,她很喜歡,她說。
那段日子,我不知道寫了多少詩給她,而她總是在我面前仔細地讀完,告訴我她的評語,然後收到一個牛皮紙袋。
夏天結束,我升上大三,她升大四。婉柔準備畢業後直接去工作。我們都很珍惜最後一年一起在學校的時光。一年過去了,婉柔畢業,我還去畢業典禮給她獻花。
畢業以後,婉柔去桃園工作了,而我繼續留在學校,把最後一年的學業給完成。每週末我都會去桃園找婉柔。一切如常,我們還是繼續維持著相互依賴的情感。有一次,我問她:
「婉柔,等我畢業,我們就好好開始屬於我們的未來吧!」
她笑了,笑的好甜,把頭靠在我胸口。
我以為,這樣的幸福,會是一輩子。
那是我最後一次和她這麼溫柔的對話。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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