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13歲就認識她了。
那時候我剛升上國中，而她已經上大學了，而且還是台大。從小媽媽總是一直跟我說：你這個不成材的傢伙，你看看人家陳媽媽她女兒，那麼優秀，考上台大。
她叫陳文惠。她大我六歲，在我那個社區原本就讀第一志願的女子中學。每天她穿著那代表家族光榮的象徵。
雖然她很會讀書，但她不驕傲。印象中的她，斯斯文文，很安靜的一個女生。小學四年級時，媽媽在路上跟人家擦撞送到醫院，爸爸為了照顧媽媽，所以把我送到陳媽媽家。
那晚在陳媽媽家寫功課。我記得那時候的功課是計算不同圖形的面積。我數學不在行，總是不清楚那些稀奇古怪的圖案，它們的面積干我屁事？
不過那天，文惠姐看見我功課不會寫，於是好心地教我寫完功課了。
這就是我對她的印象，一個功課很好，心地也很善良的大女生。
幾年後，我再遇到她，就是在我的學校。原來她畢業後，到了一所國中當實習老師，實習後，就像數萬名修過教育學程的年輕人一樣，沒有考上老師，於是又去讀了兩年研究所。畢業後，還是沒有考上老師。於是來我們的學校當助理。
「那……學姊好好保重。」
她無奈地笑笑。
沒多久放寒假了，於是我回家，準備過年。
小年夜的那天，門鈴響了。我去開門，原來是文惠姐跟她媽媽。
「喔，陳媽媽新年好。」
「你媽媽在嗎？」
我媽從廚房出來，說：
「哎呀，陳太太，你來啦？」
「對啊，剛好有些朋友送的青森蘋果與東港烏魚子，跟你們分享！」
「啊，這怎麼好意思？讓妳們母女倆親自跑一趟？喔，聽說你們家小惠現在在我們兒子的學校上班啊？公家學校鐵飯碗，不錯啊！」
「唉，別說了，」陳媽媽看了一下文惠，接著說：
「當年辛辛苦苦栽培我們家文惠，就是希望她可以有個穩定的工作，女人嘛，有個鐵飯碗也好找老公，就算沒結婚也可以照顧自己。沒想到她讀了那麼好的大學，也修了教育學程，考不上老師。那怎麼辦呢？就只好考高普考。花了時間補習，結果在這種錄取率只有百分之一、二的考試，還是沒考上。後來只好讀研究所。畢業後，還是沒考上。後來才知道一堆人考了五、六年才上。所以只好找個學校單位約聘的研究助理，一年一聘，邊工作邊準備高普考。」
我看著旁邊的文惠姐。以前的她是那樣的充滿書卷氣跟自信的大女生。現在的她，完完全全地就像個糟糕的老小姐。
目送陳媽媽跟文惠姐離開。我回到我房間。
還是來打LOL吧。
5.
難得大三上沒有主科被當。其實因為物化跟無機老師補考＋調分數，所以低空飛過。
文浩就沒有那麼幸運了。他因為常常翹課去靜坐、包圍、抗爭，一個不小心二分之一學分不及格。雖然後來系上網開一面，讓他低空飛過退學門檻，但是積欠的學分實在太多了，所以勢必要大五了。
「靠，兄弟，別難過，說不定我也會一起念大五。」
「呵，還好啦。你不覺得，能夠延畢是一件幸福的事？」
也是。
初春的季節，乍暖還寒。我坐在桌前，上ptt跟臉書，繼續謀殺時間。
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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