升碩二的暑假，文惠在停課放假後就到新竹跟我同住度假。
白天的時候，我還是去學校做實驗、讀paper，下班後就跟著文惠去採買、吃飯。晚上，我們瘋狂地做愛。我喜歡她散發出成熟與溫柔的女人味，那種舒服與安全的感覺，不是我這個年齡層的女孩懂的。
我們不只是像情侶，更像夫妻。甚至我覺得我們比一般夫妻還愛對方。
暑假結束，文惠也要準備回學校準備開學。這樣的溫存總是令人難忘的。
經過這一年，我看到我那些沒讀研究所的同學們在教甄的戰場上紛紛落敗。運氣好的在私校當一年一約的老師，大多數都是在各縣市當代理與代課老師。
我其實這段日子看到同學這樣，讓我不是很想重返教育界。當老師不是不好，而是實在太競爭，競爭程度激烈到跟你的好壞沒有差異了。
不過文惠彷彿還是滿希望我回去當老師。那天她說：
「學校有兩個化學老師大概三年後退休，那時候剛好你退伍。你可以來考我們學校，畢竟你也曾在這實習過，我也可以幫點忙。」
「文惠，我想，我並沒有那麼希望再回教育界。我同學應徵都不順遂。更何況，現在讀了研究所以後，實在覺得不想投入到那麼競爭的教育界。如果我可以在其他領域獲得更好的發展，我實在不想像我同學一樣迷失在教甄之中。」我說。
文惠非常不認同，我不想回教育界的念頭，於是我們因此大吵了一架。文惠認為我應該照著她所期待的步伐，當個老師，穩定的工作，而且還可以跟她在一起。而我卻總認為這個大環境下，繼續選擇當老師會是很令人失望的一個選擇。我那時候想，文惠可能覺得我來讀書以後，想法變了。對生涯的想法變了，多少她也會覺得，我對她的感覺是不是也變了？
我從她的語氣與神情，發現她覺得我背叛她。
總之，那天晚上，在激烈爭執後，她什麼也沒說地離開我的套房。
就這樣，我們分手了，一年十一個月又十六天。
我永遠忘不了她離開我時，那個被背叛、又失望的眼神。
9.
接下來的日子令人低潮。她離開以後，我忽然覺得我的生命自此失去了一角。這段關係發展至此讓我很失落，可是我沒有辦法分享我這樣的心情。好長的一段時間一直在想自己哪裡錯，可是又自覺得自己沒錯。這樣來回的矛盾持續很長一段時間。
我一直不解，為何我選擇離開教育界會讓她生氣？我想，除了她覺得我不願意回教育界，是否也是意味著我要離她而去？畢竟我們曾經是那麼有默契的工作搭檔。但我沒有想離開她的意思啊！亦或她覺得對彼此關係的疲憊，在這樣的點選擇分手？
我想那時候我大概也有點情緒化。當她說出要我幫我回原來學校教書那一刻，我有一種莫名的不悅。是因為潛意識中覺得自己不應該被她束縛住嗎？還是說這樣的事情讓我覺得我對她的情感付出像是一種交易？
我更不願意猜的是，是否她早已背叛我了？
那段日子滿自甘墮落的，除了做實驗、讀paper，就是窩在電腦前發呆。儘管老師說要我把資料儘快彙整寫論文，我卻沒有什麼感覺。那一年剛好是大選年，真是個動盪的一年，整個社會因為總統選舉亂糟糟。每個人似乎都被區分為不同的顏色與信仰。
我不知道我該相信些什麼。因為我原本我相信的人已經消失了。
好幾次想鼓起勇氣打電話給文惠，號碼撥到一半就放棄。我感到後悔，也許我不想當老師這個決定讓她覺得被背叛。我不知道她會反應這麼大。我懷念起她的一切，她的樣子，她的聲音，她如蠶絲般纖細的心，她的氣味，她的身體。
但是都過去了。
我後來終於撥了文惠的手機，但是都轉入語音信箱。我想大概就這樣了。
校園裡一樣的楓林與梅樹林，但是只剩我一個人。以前走過的很多地方，也都剩我一個人。彷彿整個新竹城把我孤絕了起來。
隔一年，更是動盪的時光。群眾因為不滿總統選舉前的槍擊案而發生大規模活動。我專心地在新竹寫論文。這時候照理說，不應該想東想西的。可是我卻在思考：這世界上有什麼東西值得信仰？金錢？國家？道德？愛情？我發現我對於所有的東西都失去信仰。
其實，真正讓我失去信仰的，僅是愛情而已。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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