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實驗小說]午夜冰茶(2)

3.

我家就四個人，我，我爸媽，我妹。

我爸媽都是教授，我爸在大學教授法律，而我媽是教授語言學。可是從小我對這兩樣東西完全沒有興趣。因為大專聯考化學成績還不賴，所以我就這樣，讀了某間師範大學的化學系。

可是說到當老師這件事情，我倒沒有太大的興趣。不過老爸老媽倒也不大在乎。因為他們都是在學術教育界服務，所以覺得當老師這件事根本是找自己麻煩，更何況是中學老師。

至於我妹，跟我就是天差地遠的人。從小妹妹書讀的就比我好，又是多項才藝比賽的冠軍。考大學的時候，她也順利地進入台大。她最常掛在嘴邊的話是：

「哥，你怎麼會做這種事？」

我妹其實是我肚子裡的蛔蟲。我有很多秘密，迄今我爸媽都不知道，但是我的老妹都知道。

算我不說，敏銳的她也會察覺。但是她最可愛的地方是，她永遠會幫我保密。

基本上讀完師大會去實習，誠如我所言，我並不是非當老師不可的那種人。倒是在師大的日子，覺得這份工作是滿有理想性的，所以儘管畢業前夕已經考上研究所，還是辦了保留入學來完成教育實習。

如果問我對這段教育實習的日子，我有什麼感想？其實論教學、導師、或是班級管理這類的事情，我不覺得我在這幾個方面有很大的學習或是進步。也許我對教育工作本來的熱誠與興趣只能算普通，所以這些部份對我來說，只是去盡個責任，來完成個工作。不過在設備組這邊的工作，也許大部分的事務，譬如實驗競賽、科學展覽、實驗室的管理等，跟我本身的化學專業有高度關係，所以我還滿投入在這部份的工作。

其實還有個原因讓我覺得待在設備組還滿愉快的。可能多少跟組長有關。在教學、導師工作上，除了要面對應付學生的壓力，也要面對家長的壓力。雖然在教化學這件事情，我覺得我夠努力，我也覺得我已經給了學生想要的。可是家長總是不放心我的教學。這對我來說是滿讓我洩氣的，不過我也不是不能體諒家長的心態，畢竟我只有大學畢業，還沒拿到碩士學位，也沒有教學經驗。我的教學實習的指導老師總是安慰我：

「唉，新老師都會遇到這樣，習慣就好。」

可是在設備組這邊，除了工作項目比較得心應手外，多少也跟組長有關。她真的是一個很細心的好長官，而且很樂於溝通，還會關心我生活上大小事。有時候我們也會一起吃午餐談公事。對我來說，組長是一個不像主管的主管。除了行政事務上的處理，我們還會聊教學上的事情，譬如如何跟學生互動、如何解釋一些課本裡頭的觀念等。

我們還會聊到大學時候的事情。組長大學時是服務隊的隊員，所以大學時期的寒暑假都在各地的農村帶小朋友活動。也是在那邊認識他的前夫。對於這一切，她倒是雲淡風輕地說：

「緣分吧。這幾年已經學著不去恨他了。那你大學都在幹麻？」她問我。

「我之前在學校是校刊社的社員，不過我一直都只是個文字編輯，寫寫稿，也沒有當到什麼幹部。」我說。

「那你們都寫些什麼？」

「什麼都寫，不過我主要負責的都是藝文版。我通常都是寫詩。」

「寫詩？看不出來你是一個會寫詩的人！」

「哈，那都是陳年往事。」我笑著說。

「那你應該還滿常讀詩的？」組長問。

「喔，其實我還滿挑食的。我比較喜歡洛夫、北島的詩，偶爾會模仿他們的筆調，不過真的只是玩票性質。」我說。「我讀書的時候有碰過瘂弦跟余光中的作品。不過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，哈。」她笑著說。
好幾個午餐時間，我們都是這樣度過。

(待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