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實驗小說]心事

李歐是我認識近廿年的朋友，我們高中同校不同班，不過卻在同個地方補英文。因為這樣有了一點點的認識。等到升上大學，恰巧我們都考上某間師範大學的化學系，所以這時我們才比較認識。

李歐從高中到大學一直是浪子型的人。高中時，我還只是個死讀書的書呆子，而他早就是吉他社社長。那時候還在追女校的一位叫珍妮佛女生。不過那時候兩個都還只是朋友。高中畢業，我跟李歐上同間學校，珍妮佛失常沒考好，於是重考。幸運的是，後來珍妮佛也考上我們學校國文系，然後兩人就在一起了。
上大學後的李歐，從大一就是很活躍的人。大一就參加服務隊，還擔任小組幹部。而我大學依舊還是個書呆子，充其量只是學校詩社的成員之一，跟李歐比起來，我簡直就是惰性氣體。

李歐跟珍妮佛感情一直很穩定，兩人就這樣，畢業後，珍妮佛順利去教書，李歐去讀研究所，當完兵後，到一家化學工廠上班。而我讀完研究所、當完兵後，我就到工研院，邊工作邊讀博班。在這段日子，李歐和珍妮佛結婚、生子，而我也在李歐生小孩後沒多久，和博班同學的妹妹結婚。

雖然我們各自有各自的家庭與婚姻，不過我們的友誼並沒有因此淡了。後來李歐因為公司擴廠，於是他必須過著台北─蘇州兩地奔波的日子。不過每次他回台灣，就一定會到新竹找我。

記得有一次他來新竹找我，我們去大吃一頓，然後他又來我在交大附近新買的公寓參觀。剛好我太太去國外出差，於是我們兩個男人就很盡情哈拉，講一堆男人在老婆不在的時候，才會聊的話題。

我們聊了很久。後來我跟李歐說：

「嘿，老哥，我還挺羨慕你的，就這樣和大嫂好幾年。人生要有這樣的緣分很難啊！」

「唉，這麼多年老友的份上，我老實告訴你，其實我對珍妮佛的感情曾經動搖過。」

「Really？我記得你一直都很喜歡她啊！」

「那是大一寒假的事情。你還記得我是服務隊裡的小組長吧？那年寒假，我們就到桃園復興鄉的一個山區辦營隊。那時候剛好遇到一位也是來自外校的女隊員，叫艾琳娜。她是台北師院的學生。」

李歐接著說：

「也許之前追珍妮佛追太久了，加上後來她又留在家鄉準備重考。說真的，對一個男生來說，一直維持這樣前進不了的關係，有點累了。這時候偏偏遇上了艾琳娜。她是個很好、很善良、很貼心的女生。」

「我跟艾琳娜在那七天六夜的營隊生活相處的很愉快。後來，在最後一天晚上，我們的惜別晚會，我還邀請她跳了一支舞。我記得那時我們起先都很緊張，後來開始放下情緒的跳舞，到舞會快結束的時候，她倒在我的懷中。」

「在那一刻，我幾乎已經覺得我應該要喜歡艾琳娜。是的，我喜歡艾琳娜。可是當營隊結束後，我回中南部，她回北部，起先我們還有通電話、通信。也許是距離吧，也許是那時候因為寂寞，加上營隊那種氣氛的感染。當回歸平凡的生活後，似乎對這段關係，也沒有那麼有心去維持。」

「後來珍妮佛也考上我們學校，而且沒多久我們就在一起了。後來的事情，就是你知道的那樣。我很幸福，也不曾因為當時沒跟誰繼續下去而有遺憾。只是生命中曾經有個特別的人經過，不管後來如何，終究是個記憶，一個經驗。」

「而且是個成長。」我接著說。

「這是我這麼多年來的一個秘密。我曾經對珍妮佛的感覺有動搖過，但是在我跟她在一起後，我就不再有動搖過。不過，有時候還是會想起那段短暫與艾琳娜的記憶。每個人生命中都會有些很特別，又很難分享的的回憶，不是嗎？」

「當然了，這種心情感受，跟大嫂分享分明找死。不過放在記憶封存似乎有點可惜，所以就要Men's Talk？」我說。

「沒錯。敬你，友誼萬歲。」李歐拿手中啤酒對我乾杯。

「友誼萬歲！」我回敬。

我們在新竹的夕陽下，喝著啤酒。